红绿相间的大草原,在白天会把高高的蓝天白云,衬托得纯净无瑕。而到了晚上,所有的颜色都还原成深邃的底色,唯有月亮单纯得不得了,又大又亮,活泼泼地像小孩子的粉笔画。
我们一行人很有预谋地在中秋节那一天的傍晚,抵达了克什克腾旗大草原。所谓“一行人”,其实是一个“多国部队”———有出生在中国的美国人和加拿大人,有出生在美国的中国人,还有韩国人,日本人,英国人。更多的来自北京,满脸忧患的生态环保工作者,迫不及待的观鸟人,生猛有趣的大报小刊记者。
那天的月亮就那么平白无故的,十分慷慨,不动声色地接受了我们的窥视。
万鸟乐园里的九个鸟蛋
内蒙的达里诺尔湖很大,有“天鹅湖”、“草原明珠”的美誉,是集草原,湖泊,沙地,森林于一身的好地方。但她成为国家的一级自然保护区,却是因为在她的怀抱里那些美丽的鸟儿。
在市井街巷,偶尔看到一两只麻雀就会微笑,突然看到一两只喜鹊就狂喜不已的我,在达里诺尔湖可就傻呆了。没有语言可以形容,当看到大天鹅小天鹅,黑脸琵鹭,苍鹭,白鹭,黑翅长脚鹳,各色麻鸭大雁,各等翠鸟等等组成的鸟阵,把湖面的四围都染成彩色一片片的景象时,是一种怎样的兴奋乃至幸福的感觉。
有人一路上扛着长长短短的三脚架什么的,我以为是摄影发烧友的武器,哪知竟被安装成一架颇为专业的观鸟平台。郭老师是一所大学里的生物老师,对鸟的见识比对女人的多很多。于是,我们就一个个陪着笑脸与郭老师套近乎,就为了从他的镜头里看一眼鸟儿们或飞翔或啄食或调情的细节。
观鸟是不能一下子走得太近的,只能步步为营,悄然临近。但到了最关键的时刻,我竟然被这帮人无情地剔出圈外,全部原因是我穿了一件橘红色的外套。他们嘲笑我是外行,因为鲜亮的衣服会把鸟儿惊飞。又不能不穿外套,因为很冷,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阳光下渐行渐远。
我只能远离大部队。终于在漫漫草原上,能见度的范围里只有我一个人了,我在红色灌木丛里找了个密集处,放水。抬头时却是心惊,在视线可及处,一小堆白晃晃的鸟蛋。数了数,不多不少,九颗。
有一颗居然跌出了鸟窝,我小心翼翼地给搬了回去。立马心情大好。仰望蓝天白云,一个人在静寂的河滩上旋转三步四步舞,而一群叫做大麦鸡的不怕人的鸟在我的身边飞起飞落,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快乐地唱歌。
轮到我牛气冲天了哦。在回程路上,我渲染了与鸟蛋相遇的细节,果然就有很多人嫉妒了。有人说,是阿琪在编故事吧?现在是秋天,又不是动物发情的春季,哪里会有什么鸟蛋呢?我自然感觉受了侮辱,说,我是想抓几个放在口袋里的,不就是怕你们骂我吗,现在倒真的说不清了。相持不下,只等郭老师定夺了。郭老师微微一笑,这只怕是被鸟妈妈遗落的鸟蛋们,阿琪抓在手里的感觉一定很轻,是没有分量的干壳。所有的人立马噤声,失落的表情弥漫在全车厢。
阿斯哈图,岩石上的辽人图
有一堆堆奇形怪状的石头,气势汹汹地长在克什克腾旗东北部的北大山里,石人,石柱,石丛,石城,擎天柱等等。据专家说,这一组组的石林是目前世界上罕见的花岗岩石林,是未见于文献记载的地貌景观,在蒙语里,阿斯哈图是“险峻的岩石”。
我居然没有穿棉袄就敢来内蒙,身上的单外套还是邻座的王小姐接济我的,但我也不能错过。飞奔而去,抢着拍了几张照片就又回来了。把车窗上的水气擦擦,看到的却是雪花在霏霏扬扬了。一瞬间的感觉竟然做梦似的矫情,真的有这么神奇吗?雪,说来就来了。十分令人感动。无以言表。
又爬了一座山。这次不是去看石头,而是去看画,是远在宋辽时期的什么人留下的岩画。那时候的辽人兵强马壮,杀过边疆后,志得意满了相当一段时间。那几幅画就是那时期作为征服者的权利与意志力的象征,刻在山顶的岩石上的。即使风雨斑驳到了今天,我们依稀仍能看见一幅画上的鹿群,一幅画上的穿着辽人服饰的骑兵与兵蕺,还有一幅,画的好像是一个孩童背着双肩包的样子,我的胡说八道引得众人嗤笑不已。
风吹“草低”
沙地云杉在当地人的眼里是“神树”,专家们却把它们叫做“生物基因库”、“活化石”,在白音敖包那一片。还没有进入林区,就开始激动了,因为,说实话,内蒙的生态已经被有意无意地破坏得很惨烈了。风或柔情或肆虐地吹过,牛羊也是成群结队的,但是,所谓的“风吹草低见牛羊”的景致已经没有了。草,满山遍野的草,密度与高度还盖不住黄土。远远地望出去,秋草红绿相间,还能用层林尽染来抒情,但到近处一看,赤裸裸的黄泥土让快乐的人们默然无语。
所以,这块面积3.6万亩的林区,不能不让人感动。这或许是大自然最后留给人们的一点美意了。一行人争着走进林间小道,全无秩序,是去找那棵传说中的树冠盖天高达28米的云杉。我不敢走远,索性就在近处溜达。听到潺潺的流水声,寻声去找,清澈见底的查干宾河悄然绕林而过,河床却已经收缩成一条窄窄的带子。心里真的很难过,怕下次再来的时候,河床已经收缩成看不见的地下暗流了。
人,陆续地回来了,却独不见英国女子帕美拉,她是一个孤身行走世界的奇女子哦。已经是第二次来中国,干脆就在《中国日报》找了个编辑的工作留下来了。左等右等,还是不见帕美拉,导游小姐的脸色变灰了。正在此时,却见帕美拉红光满面地从十几米远的蒙古包里走出来,那是一座奶茶屋,她的手里竟然还握着一瓶子奶茶。很香的奶茶啊!于是,一车人干脆都跳下车,直奔奶茶而去。
泡了一次真正的“温”泉
都知道旅程中要路过热水塘,都全心全意地期待着。文史记载,康熙25年,皇帝亲临神泉沐浴,至今留有康熙沐井遗址。但最早进去沐浴的人都吱吱怪叫,以最快的速度泡泡就出来了。因为温泉很“温”,池子里的水大半是原先就存在那里的,要把凉水过滤掉至少要两个小时,而心急的人们不愿意等候,于是,一些有耐心的人就很好地享受了一下据说有40多种有益元素的温泉热水。而我也是没有福气的一个。
车行途中,突然郭老师惊呼:“雕,大雕!”以为永远只能在画片里看到的雕,就这么突然地进入了我们的心跳里。那雕,与我们对视着,不动声色。真正是王者的气派。
还有一个画面,是在云杉深处,突然一只猫头鹰扑翅而出,巨大的翅膀翱翔在半空,足有一个大人张开的臂膀那么雄伟。可惜,那个瞬间我在河边听水声,不在现场。叙说的人幸福陶醉的表情,每每想起,每每令我心醉神往。
阿琪的五个“哦”:
1、还有很多美丽的景致没有办法叙述哦,如青山冰臼地质保护区、国际狩猎场、乌兰布统古战场……
2、我们只走了克什克腾旗这条线。整个内蒙是由几片大草原组成的,有兴趣你去查地图哦。
3、千千万万要带够御寒的衣服哦。我被冻了5天,回北京后就胡乱穿了比别人多一倍的衣服心理上才有安全感。一问同行的其他人,大抵如此。
4、内蒙的羊,喝的是矿泉水,吃的是中草药,肉质鲜美无比,食肉的人不要错过哦。
5、同行者中惟一的日本人,居然与当地人用蒙语直接话来话去。原来他正在民族学院苦读蒙语呢。问他学蒙语,毕业回到日本能找到工作吗?回答是神秘的微笑哦。